杜甫也有阿谀时
杜甫也有阿谀时
李兴濂
“民间疾苦，笔底波澜；世上疮痍，诗中圣哲。”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郭沫若在成都“杜甫草堂”为杜甫写的凭吊对联。尽管郭沫若在文革时为顺应领袖之意写了扬李抑杜的《李白与杜甫》，倍受诟病，但这幅楹联却非常中肯，对杜甫的人品与文品进行了高度的概括。被后人称为“诗圣”的杜甫，与李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多记得的是杜甫那颗忧国忧民的心，还有他的仁厚之心。他那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三吏”“三别”，忧愤深广，沉郁凝重，深深印在我少时的脑中。杜甫历尽尘世坎坷，终身纠结民间疾苦和个人遭际于心底。虽然，杜甫的诗不像李白的诗那么浪漫潇洒、豪放不羁，但它却似乎更加与底层靠近，更有着人间的烟尘气息。
不过，人无完人，诗也有瑕疵，就像太阳中有黑点，水晶中有杂质一样，杜甫的诗作，也同样有值得诟病的地方。
《杜工部集》，里面就有一首《徐卿二子歌》，是夸奖那位做官的徐大人的两位公子的。诗云：“君不见徐卿二子生绝奇，感应吉梦相追随。孔子释氏亲抱送，并是天上麒麟儿。大儿九龄色清澈，秋水为神玉为骨。小儿五岁气食牛，满堂宾客皆回头。吾知徐公百不忧，积善衮衮生公侯。丈夫生儿有如此二雏者，名位岂肯卑微休。”杜甫把徐大人的两个公子哥儿吹捧成孔子释迦牟尼送来的天上麒麟儿，大儿体色如秋水清沏，骨如神玉；小儿像食了牛一样有力气。徐大人生的是公侯，将来一定是“官二代”。这种近乎肉麻的马屁，很难想象是出自“诗圣”之手。
从《杜工部集》里不难找出这样的马屁诗。他颂扬京兆尹兼御史中丞严武，“郑公瑚琏器，华岳金天晶。昔在童子日，已闻老成名。俨然大贤后，复见秀骨清。开口取将相，小心事友生。阅书百纸尽，落笔四座惊……”他对汝阳郡王李琎颂扬道：“汝阳让帝子，眉宇真天人。虬髯似太宗，色眏塞外春。”他颂扬殿中侍御史李邑“长啸宇宙间，高才日陵替。古人不可见，前辈复谁继？”他吹捧西平郡王哥舒翰“今代麒麟阁，何人第一功！君王自神武，驾驭必英雄。开府当朝杰，论兵迈古风。先锋百胜在，略地两隅空。”他吹捧太常卿张垍“方丈三韩外，崑仑万国西。建标天地阔，诣绝古今迷。气得神仙迥，恩展雨露低。相门清议众，儒术大名齐。”“翰林逼华盖，鲸力破沧溟。天上张公子，宫中汉客星。”此外，杜甫还吹捧鲜于京兆、韦见素左相等达官贵人。这些马屁诗，都是诗人未谋得官职前在长安遍谒公卿所作投赠诗。杜甫为得到一个小官职，不遗余力极力称美讨好，歌功颂德，巴求对方能够提拔、推荐自己。
李白和杜甫都曾写这种诗干谒公卿，希望能得到赏识，以实现自己的雄才大略，这在唐代士人中是普遍的，本不可指责。可怜的诗人啊，为入仕为官，不惜牺牲尊严，摆出一副奴才相，去阿谀奉承，去歌功颂德，“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这文人的悲哀。好在他们入仕不成，用他们那一枝生花笔，去写光焰万丈的诗篇了。
前些天，上搞笑杜甫，说他很忙。敝人这回又写杜甫的阿谀诗，不是凑趣儿，杜甫这位伟大诗人的光辉形象在我心中有了点黯淡，但瑕不掩瑜，杜甫仍是中国无人比肩的伟大诗人。
相关美文阅读：·杜
甫
草
堂·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杜甫也写马屁诗·当杜甫遇上锦衣玉食的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