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
容
简
介
从西汉张骞出使西域诸国开始,陆上丝绸之路将中国文化与印度文化、罗马文化以及波斯文化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在人类的发展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壮丽华章。地处大西北的甘肃,古丝绸之路绵延一千六百多公里,占陆上丝绸之路的百分之四十,在人类漫长历史进程当中,留下了无数动人的故事和传说。本书以明末天下大乱,甘肃最后一位肃王朱识鋐的命运为背景,人文景观、地方民俗、运兵布阵、攻城掠地、比武选秀、爱恨情仇、行侠仗义、抢救国宝、诡异谍战、风水八卦、惩治贪腐、乔装逃亡等人物命运一个个跃然纸上,读来荡气回肠又不乏幽默其间,是描述王爷最好看的小说之一。
第
二
章
红夷大炮攻克兰州
镇远浮桥落入贺锦之手之后,副总兵欧阳衮和王府总管张鼎赶来,心急火燎地向王爷报告:“启禀王爷,胡参将力战身亡,镇远浮桥失守,*河南岸部分失守,其余守*正在与敌*激战,贺贼率敌已经开始渡河了。”
又是一声晴天霹雳。王爷揉揉眼睛却没有说话,也许他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转过身站在桥门上居高临下看到,城下及*河对岸旌旗如云,枪戈如林,蚂蚁似的敌*正在络绎不绝地通过镇远浮桥和*河冰面,向着兰州城下集结。他已经意识到,金城关和镇远浮桥的失守已经使兰州城失去了两处支撑点,吴巡司和胡狮弘的阵亡,等于砍掉了自己的两只臂膀,从此以后,防守兰州城的压力将会空前巨大。
伤心之余,别无他法。王爷一手拉着副总兵欧阳衮,一手拉着王府总管张鼎的手,有些忧伤地说道:“如今胡参将、吴巡司已为国尽忠,可叹他们两位忠勇刚烈,竟然死于贺贼之手,真乃天不助我啊,今后防守兰州城和王府的重任全要仰仗欧阳总兵和张大人了。”
欧阳衮和张鼎突然发觉,短短的这几天,王爷竟然又苍老了许多。原先肉嘟嘟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两眼深陷,黯淡无光,与身上光鲜的衣着格格不入,走起路来步态不稳,好像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欧阳衮安慰王爷道:“王爷不必忧伤,保重身体要紧,胜败乃兵家常事。眼下虽然金城关和镇远浮桥被贼兵攻克,然而,兰州城兵多粮广,固若金汤,我等有王爷坐镇指挥,有大批爱国为民的热血将士,贺贼攻克兰州城绝非一日之功,定叫他有来无回,横尸城下。”
正在这时,早已退居二线的老干部杨麒急匆匆赶了过来,打断了三人的说话。
杨麒原来在固原当总兵,崇祯二年十一月,也就是一六二六年十一月,因辽东战事吃紧,崇祯皇帝便把甘肃总兵杨嘉模、临洮总兵王承恩、宁夏总兵尤世禄、固原总兵杨麒、延绥总兵吴自勉等全部调入山海关镇守,联手和皇太极作战。刚去不久,原固原总兵杨麒就被崇祯皇帝任命为山海关总兵、辽东巡抚。杨麒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呢,这时候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率领八旗*六万精兵,对外号称十三万人开始围攻宁远城,辽东经略高第、山海关总兵杨麒拥兵十一万扼守在山海关,却不发一兵一卒前去救援解围。负责守卫宁远城的大将袁崇焕在前临劲敌,后无援兵的情况下,只好带着区区不足二万人马的兵力,苦苦坚守着宁远这座孤城。
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袁崇焕面对将士刺血为书,抱着与宁远城共存亡的必死之心,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广泛发动*民团结一致,浴血奋战,共同守城,先后击退了八旗*的数次进攻。也许是*民齐心,也许是老天眷顾,宁远城保卫战竟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在宁远城吃了败仗,抱着捞一把的心态,一不做二不休,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运用闪电战术,用数万骑兵便攻占了由明朝海*和陆*控制的觉华岛,这时候总算找回了一点面子,心理才算平衡了一点。
觉华岛位于今辽宁省兴城市菊花岛,因为失于援救,觉华岛失守后,惹得崇祯皇帝龙颜大怒,拍着龙案发誓要追究不落实的事,严惩不落实的人。高第、杨麒自然首当其冲,先后被朝廷削去官职,永不录用,杨麒赖在山海关也没什么意思,只好背起行装,打道回府,返回兰州后赋闲在家。
王爷对杨麒这个老干部原来的印象非常一般,说不上好也谈不上讨厌。按照常理,被崇祯皇上撸下来的杨麒本应闭门思过,不问*事,颐养天年。然而,从贺锦的部队到达金县那天起,这个杨麒常常以老臣的身份自居,四处游走,上蹿下跳,时不时来找王爷发表自己对当下时局的种种看法。这样一来二去,王爷经过仔细梳理杨麒的一些谈话后,才发觉这个杨麒潜意识里存在着对朝廷的不满,有一次,竟然在肃王府承运殿里用污言秽语妄议朝廷,含沙射影讽刺崇祯皇上,若是放在过去,仅凭王爷咳嗽一声,那是要灭他九族的。而今大敌当前,国难当头,王爷虽然没工夫计较这些,还是拍着桌子一顿臭骂,要不是张鼎阻止及时,差一点被王爷喝令撵出承运殿去。
杨麒见王爷、欧阳衮和张鼎均在场,这个曾经当过总兵和巡抚的高官,根本没有把他俩放在眼里。他用两眼的余光扫过欧阳衮和张鼎,一边冲着王爷施礼,一边说道:“王爷啊,眼见金城关、镇远浮桥已经失守,贺贼大*已经渡过*河兵临兰州城下,形势越来越危急,对我们十分不利,应该早作打算才是啊。”
听到杨麒这么一说,王爷心中一怔:这个杨麒正像西北的商贩拎着口袋卖毛那样,让人摸不清虚实,不如借此机会,弄清楚这个杨麒口袋里究竟能倒出什么货色来,便旁敲侧击地说道:“事已至此,杨大人位居高位数年,对当下局势的判断应该有真知灼见,本王倒想听听杨大人的真实想法。”
杨麒说道:“如今贺贼大*一路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大明官员或开门纳降,或望风而逃,而今拱卫兰州城的金城关、镇远浮桥和*河天堑已经失去了任何价值。虽说兰州城兵多粮广,毕竟剩下一座孤城,被贺贼攻破只是个时间问题,依老臣愚见,不如派人与贺贼谈判,做到兵不血刃,和平解决,方能保全皇室宗亲和兰州黎民百姓啊。”
王爷接着问道:“依杨大人之见,本王除了和贺贼死磕之外,还能拿什么筹码与贺贼谈判啊?”
杨麒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不是问题,王爷可下令部队撤离兰州城,让贺贼顺利入城,不得杀戮一人,这便是最好的筹码。如果王爷没有合适人选的话,老臣愿意在这危难之际,代表王爷前往与贺贼谈判。”
原来这个老贼口袋里卖的是这种货色啊。原来这个老贼把投降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啊。王爷忍住火气,反唇相讥道:“早知如此,本王就该早早西去张掖,把兰州城拱手让给贺贼便是了,何苦让数万士兵在金城关、镇远浮桥和*河南岸白白丢掉了性命。杨大人曾经是朝廷高官,当今皇上待你也不薄,可你‘三观’不正,胸无全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纯属咎由自取,今天你选择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人面前,说出这样没有骨气的话,难道不觉得脸红害臊吗?”
杨麒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只好讪讪地说道:“王爷想多了,老臣也是为王爷和兰州黎民百姓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何况如今天下大势,李自成燎原如火,势如破竹,你我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时,副总兵欧阳衮早就看不惯杨麒平日的飞扬跋扈,并且处处显摆自己比别人高一等的做派,他再也忍不住了,唰地抽出长剑指着杨麒,暴跳如雷地骂道:“杨麒这厮你给老子闭嘴!一个因为在山海关贪生怕死、拒不出兵被当今皇上一撸到底的鸟总兵、破巡抚,此时被窝里伸脚丫子你算个几把手?也配有资格在这里跪舔贺贼,蛊惑人心,不如早早滚回家去混吃等死,若再动摇*心,生出事端,老子作为堂堂大明甘肃副总兵,要抽出你的花花肠子来喂狗,真是易如反掌。”
眼见火暴性子的欧阳衮剑指杨麒,在桥门重地唯恐生出什么变故来,张鼎疾步上前摁住欧阳衮,不愠不火地对杨麒说道:“老杨啊,你张口闭口老臣老臣,说明没有忘了自己还是明朝的老臣,毕竟还没有数典忘祖。在如此火烧眉毛的时刻,你不给王爷长精神也就罢了,反过来却给王爷泄气就大错特错了,不如像欧阳衮将*说的那样,早早滚回家混吃等死去吧,免得丢了老命,多不值得啊!”
杨麒感到,桥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假如此时多说一句话,真的要丢了自己的老命。他望了三人一眼,仿佛要丢掉什么东西一般,用力甩着手悻悻而归。从此以后,杨麒的这一甩手,给兰州坚守作战埋下了伏笔。杨麒的这一甩手,同样为王爷、欧阳衮、张鼎还有杨麒本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杨麒走后,王爷、欧阳衮、张鼎三人经过研判*情,认为桥门和小水门乃防守重点。经过商议,决定将原来守卫南岸的残余士兵一律撤回,布防在这两个地方,欧阳衮亲自指挥防守并兼顾指挥其他城门的防守任务。张鼎除了负责王爷的安全之外,对兰州城内的治安联防工作和肃王府的安全保卫工作全面负责协调,确保万无一失。
当贺锦指挥三*浩浩荡荡渡过*河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寒风刺骨,滴水成冰。贺锦命令三*清点人马,并在*河南岸连片扎营,自己则把中营大帐设在了一处老财主的宅子里。
当贺锦带着刘师爷和护卫到达老财主的大门前时,老财主早已带着家人、管家和仆人恭恭敬敬分列两边,打着灯笼在寒风中恭候着贺锦一行的到来。
远远看到贺锦一行,老财主亲自提着灯笼,急忙上前迎了上去,忙不迭地说道:“早就听说贺将*威名远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能在老朽家屈尊栖身,操持*务,令老朽无尚荣光,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贺锦抱拳施礼说道:“难得老员外如此费心,我等多有叨扰。”
老财主说道:“贺将*客气了,只是寒舍仄小简陋,条件十分艰苦,委屈贺将*和各位*爷了。”
老财主一边说着,一边提着灯笼将贺锦一行迎进院子里。
借着灯光看去,老财主位于*河边的这处宅院呈南北走向,上风上水,闹中取静,具有精美的外观和坚固的构架。进入前院,左右两边建有各四间东西走向的厢房,镶嵌在窗棂台和墙壁上的那些石雕、木雕、砖雕玲珑剔透,做工上乘,有的古朴,有的简洁,还有的精巧,处处透着浓郁的兰州民俗文化艺术气息。前院的正面是一座坐北向南的二层上房,同样精雕细琢,美轮美奂,中间挂着一块匾额,上面镌刻着“皇恩浩荡”四个金色大字,贺锦看到这四个字,抽着鼻子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拍着老财主的肩膀问道:“老员外呐,这块老匾挂了有些年头了吧?”
老财主抬头一看,心凉了半截。但他毕竟是一个老江湖出身,反应极快,混到财主这个份上,也不是哪个人白给的。于是,他灵机一动,急忙向贺锦施礼赔不是,然后转过身来倒训斥起老管家来:“王管家真是夯客一个么,光是这件破事今天就交代过多少次了,早就让把这劳什子烧了就是记不住,眼下惹得贺将*不高兴了,还不赶快安排人撤下来,愣着干什么?”
王管家一听,心里委屈得直掉眼泪。心想,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啊。你常常自诩那块破匾是祖上在朝廷做官时混来的,每天看着它心里舒服,当成自己的命根子不说,每天还让老子安排家仆踩着梯子擦拭三遍。现在风向变了,为了免遭意外,老子提醒拿什么东西遮挡一下都不下十遍了,每次你都吹胡子瞪眼不肯答应。眼下摊上大事了,又让老子背黑锅,你才是真正的夯客一个呢。
王管家心里骂着,嘴上却不敢打嘟噜,连声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这就把这块破匾撤下来烧了它。”
听到这样的处置结果,贺锦倒是未置可否,这次轮到老财主心疼得直掉泪了。不管将来谁坐了天下,这块匾可是光宗耀祖的宝物,凭着不长脑子的王管家一句话化为灰烬,岂不可惜?但碍于贺锦在场,不好明说,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道:“听我父亲说过,此匾为名贵木材,质地上乘,软硬适中,王管家不如撤下来留着,到时候车成珠子倒也是废物利用了。”
贺锦听完,心里顿然生出八个字:首鼠两端,蛇鼠一窝。他只好转移话题接着问道:“老员外对这些房屋是如何安排的呀?”
老财主忙不迭地说道:“将*不必多虑,老朽早已安排妥当,贺将*屈身前院二层上房,其他兵爷在前院左右厢房办公,所有房间早已打扫完毕,不知贺将*意下如何?”
贺锦说道:“此举甚好,只是老员外在何处安身呐?”
老财主说道:“贺将*不必多虑,老朽一家及下人们在后院安身,日常从后院门起居进出即可,互不干扰。”
贺锦说道:“老员外果然识时务,明大体,着实令本将*佩服有加,只是有些委屈老员外了。”
老财主连忙说道:“岂敢,岂敢,老朽能为贺将*效犬马之劳,实乃祖上积德,烧了高香,三生有幸啊。”
贺锦又说道:“难得老员外一片苦心,不过本将*不会白白征用你的宅院的,先拿十两银子作为房租如何?”
老财主一听,两眼顿时放光,嘴上却说道:“老朽实不敢当,为贺将*做些小事责无旁贷,不足挂齿,如何敢收银子呢?”
这时,刘师爷掏出十两银子放在老财主手里说道:“老员外置办这份家业实属不易,况且我等大顺*纪律严明,秋毫不犯,还是依贺将*之言收下便是了。”
老财主两手捧着银子,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称谢而去。
当晚,贺锦在*事会议上决定,此次攻取兰州城的作战行动由自己全面指挥协调,整个参战部队兵分九路,采取炮火掩护,步兵与骑兵结合的战术,分别攻打桥门、小水门、迎恩门、天堑门、新关门、南稍门、小稍门、安定门和西稍门。其中,鲁文彬分兵五路,分别攻打桥门、小水门、迎恩门、天堑门和新关门;田见秀分兵四路,分别攻打南稍门、小稍门、安定门和西稍门。贺锦还在会上要求,各路人马及火炮务必第二天全部进入集结地域,完成各项准备,待令发起攻击,一鼓作气,攻取兰州城。
作战部署完成之后,众人尽皆散去。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衮在桥门的城楼上看到,沿着*河一带,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冲天而起的尘土淹没了*河。城下密密麻麻的敌人纷纷而动,最前面是骑兵,中间是步兵,最后面是炮兵,那些战马在前面拉着黑黝黝的大炮,后边的士兵推着沿*河逶迤前行。
一场大战在即,欧阳衮只觉得脊背发凉。看着敌*在桥门和小水门一带集结了好多人马,欧阳衮认为这两处地方真的是敌*攻击的重点了。他感到责任重大,不敢马虎,利用桥门一带地形宽阔,便于排兵布阵的优势,决定微调战略部署,安排两千人马在桥门一带形成第一道外围防线,专门对付冲锋的敌*。
部署完毕后,欧阳衮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唯恐哪个地方出现纰漏,带来无可挽回的灾难,便快步走下城楼,翻身上马,再一次要对各个城门防守准备工作进行督促检查一番。
中午时分,一切战前准备工作到位之后,兰州攻城战终于打响了。轰轰隆隆的炮声响起,尖厉地长啸穿越天空,兰州城弥漫在一片硝烟火海当中。足有半个时辰的炮击过后,鲁文彬命令骑兵,首先开始向桥门发起冲锋,无数的士兵像阵阵风暴紧随其后,一路呐喊着向桥门冲了过来。
当欧阳衮发现冲在最前面的是骑兵部队时,便命令弓箭手和火铳手做好准备,专门把那些肆无忌惮驰骋着的战马作为靶子尽情射杀。随着鲁文彬一声令下,伴着乒乒乓乓的火铳声,密集的箭雨像蝗虫般射向战马,那些正跑得极为欢快块的战马,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个个仰天嘶鸣,队形竟然乱了起来,正在紧随其后的步兵不得不停下冲锋的脚步,闭上呐喊的嘴巴,不知所措地待在原地。那些被弓箭、火铳射中的战马接二连三轰然倒地,没有被射中的则横冲直撞起来,那些士兵一个接着一个被掀下马来,转眼间,被受惊的战马踏成了肉泥,那些没有被踩死的士兵则像无头苍蝇乱窜着,早被欧阳衮指挥士兵当成活靶子射杀掉了。
本来想首战成功的鲁文彬遭此重创,不由得火气上升,他不顾一切命令步兵开始攻城。这时,早已等候多时,守在城楼上的明*,用大炮、火铳、弓箭一起射击,攻城的部队拼死攻到外围,留下大片尸体,很快败下阵来,如此发动了三次进攻,士兵死伤无数鲁文彬眼看城下城上防守严密,装备精良,照这个法子打下去的话,根本捞不到一点好处,他看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士兵眨眼间横尸城下,眼见攻取桥门无望,只好下令撤退。
桥门之战打响,标志着全面攻取兰州城战役的开始。按照战前部署,贺锦命令各路部队向小水门、迎恩门、天堑门、新关门、南稍门、小稍门、安定门和西稍门同时发起进攻。
当贺锦驱动三*冲至城下时,只见城墙上旌旗猎猎,枪戈如林,一个个明*甲胄如墨,在浓浓的硝烟中时隐时现,个个呈现着舍生忘死,视死如归的刚毅神色。贺锦不由得发出赞叹:守卫兰州城的明*果然训练有素,非同一般,不可小觑。
城墙上的明*看到敌*冲至城下,他们不顾密集的箭雨,冒着猛烈的炮火,弓箭、火铳、檑木、滚石齐发,城下顿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哀号声和惨叫声,不一会工夫,城墙下死尸遍野,敌*纷纷后退。城墙上的明*看着敌人的狼狈样子,一个个兴奋得嗷嗷嗷地欢呼起来。
连续发动了五次冲锋,都未能奏效,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鲁文彬恨得牙齿咯咯咯地响。他决定改变战术,发挥火炮的威力,先狠揍城墙上那些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士兵,摧毁坚固的城防工事,然后再组织攻城。
这一次的炮击更为猛烈。一发发炮弹带着尖厉的啸叫划过天空,在轰轰隆隆的爆炸声中,一部分城楼、垛口飞向空中,炸得城墙上防守的明*根本不敢露头。在炮火的掩护下,贺锦命令士兵推出十多丈高的撞车和楼车,靠近城墙,撞车凶猛地撞击城墙,藏在楼车里的士兵则对着城楼和垛口上的明*放箭和发射石块,密集的箭镞和石块像雨点般地射来,导致明*死伤不少。
兰州攻坚战从中午打到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依然惨烈无比,依然血流成河。猛烈的炮火、密集的箭雨导致兰州城里的老百姓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行走。老百姓要进出小水门到*河边取水,人人都得背着一块门板挡住乱飞的箭石,还得绕过横七竖八的尸体方能勉强通行,取回来的*河水冬天本来是清澈透明的,此时却变成了污浊的暗红色,是人血还是马血混在其中,令人不得而知。
残阳如血。双方整整激战半天,损失人马火炮不少,早已人困马乏,只好各自休战。唯有兰州城虽然被炮火摧毁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却巍然屹立在残阳下兀自不动。
寒风刺骨的夜晚,欧阳衮向王爷详细禀报白天的作战消耗:人马损失三万有余,火炮被毁五十余门,城防工事摧毁二百多个,城墙被损一百余处,除桥门之外,其他八个城门均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欧阳衮每报出一个数字,听得王爷浑身一激灵,浑身一颤抖,到最后听欧阳衮汇报完毕,王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过了一阵子才自言自语说道:“本王原打算学那个南宋时期的四川制置使余玠,把兰州作为钓鱼山,坚守个数十年、八年的拖死贺贼,谁料想贺贼如此骁勇,一仗下来损兵折将,损失竟然如此之大,令本王痛心疾首,真乃今非昔比,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欧阳衮说道:“王爷大可不必灰心丧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兰州城兵多粮广,区区损失完全不必放在心上。今日一仗,打得贺贼虽然不会元气大伤,但是足以起到了伤筋动骨的效果。末将已经号令士兵连夜加固城防工事,修补城墙城门,补充*需粮秣,调整防守力量,贺贼胆敢前来,必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王爷说道:“欧阳总兵果然忠勇可嘉,有勇有谋,令本王钦佩不已,只是眼下形势严峻,欧阳总兵务必亲力亲为,周密指挥,激励士兵不怕牺牲,奋勇杀敌,方可保兰州城无虞啊。”
欧阳衮说道:“王爷尽可放心,末将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哪怕血洒疆场,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誓与兰州城共存亡。”欧阳衮说罢,告退而出。
歼敌一万,自损八百。白天一战,贺锦除了火炮比王爷损失小一点之外,人马损失了四万多,尤其令贺锦捶胸顿足的是,整整一千骑兵的尸体、断肢横七竖八铺满了桥门,尸横遍野,血流遍地,那些褐色的血迹被寒风凝结在大地上,有的地方踩上去,脚下发出沉闷的碎裂声,令人惨不忍睹,这样成建制地损兵折将,在贺锦的作战史上确实不多见,他恨死了在桥门指挥作战的那个甘肃副总兵——欧阳衮。
也许是对兰州攻坚战的艰巨性、复杂性认识不清,估计不足,在后勤保障方面多少出现了一些问题,可谓雪上加霜,一仗下来,伤亡竟然如此惨重。那些挂掉的兄弟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假如地下有知,蹬着腿骂骂贺锦倒也罢了。最为可怜的是那些受伤的兄弟,天寒地冻,缺医少药,房屋、庙宇里到处躺满了伤员,有的实在没地方安置了,只好放在外面躺着,周围再燃上一堆火,不至于冻死这些负伤的弟兄们。
贺锦主持的作战总结会正在进行着。除了总结白天作战的经验教训,兰州城还横在众人面前,今后如何打才是这次会议的重点。这时,刘师爷首先发话了:“诸位将*,纵观白天一仗的得失成败,按照贺将*的部署,采取九路进攻的战术战略战术是正确的,只是有三个问题需要引起我等的重视,一是如何突破桥门外围的防线,二是如何更好地发挥火炮优势,三是如何发挥早先潜入城内士兵的作用,此三个问题若能解决好,拿下兰州城便可指日可待、易如反掌了。”
鲁文彬接着说道:“攻取兰州城,拿下桥门是关键,而拿下桥门的重中之重就是突破桥门的那道外围防线,末将计划抽调精良骑兵,用‘铁浮图’和‘拐子马’的阵法,干掉欧阳衮的外围部队,进而夺取桥门。”
“铁浮图”(又称“铁浮屠”)和“拐子马”的阵法,据说是金朝名将、开国功臣金兀术的创造发明。作战时,人马都披上厚重的铠甲,以三骑为一队,用绳索串联起来,作为正面冲锋部队。每前进一步,就用障碍物堵塞住后路,意味着只许进,不许退。“拐子马”指的是左、右翼骑兵作战时,配合“铁浮图”从两面包抄夹击敌人。这种骑兵队伍都是从那些骁勇善战的骑兵中挑选出来组成的,打起仗来,只能前进,无法后退,好像围墙铁幕,排山倒海一般,极具威慑力。
据今福建省南平市顺昌县(那个时候叫南宋顺昌)通判汪若海在上奏朝廷的《札子》中写道:“(金)兀术所恃,号常胜*。其所将攻城士卒号铁浮屠,又曰铁塔兵,被两重铁兜鏊,周匝皆缀长檐,其下乃有毡枕。三人为伍,以皮索相连。后用柜马子,人进一步,移马子一步,示不反顾。以铁骑为左右翼,号拐子马,皆是女真充之。自用兵以来,所不能攻之城,即勾集此*。”由此看来,“铁浮图”和“拐子马”为金兀术攻城略地立下了汗马功劳,不幸的是后来被岳飞所破。
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都尉*寿素带着士兵,押着两个人来见贺锦。
贺锦看到来人为一老一少。老者年龄在五十岁左右,身材肥胖,虽显苍老但气度不凡。年少者二十多岁,身穿光板皮袄,虽显破败但气宇轩昂,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的大户人家出身。
贺锦问道:“你等何人,竟敢夜晚到此?”
那老者问道:“莫非你便是贺将*了?”
贺锦答道:“本将*正是。”
那老者一听,竟然拉着身旁的年少者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鸡叨米似的磕着头,一边说道:“实不瞒将*,老朽乃明朝前固原总兵,后任山海关总兵,辽东巡抚杨麒是也。”
在众人的哈哈大笑声中,杨麒指着身边的年少者又介绍道:“此乃犬子杨小皇。”
贺锦忍住笑讥讽道:“你若说是崇祯皇帝的话,老子们是不是还得三拜九叩行大礼,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不待杨麒说话,那年少者如出一辙,一边鸡叨米似的磕着头,一边抢先说道:“回贺将*话,家父以前确实是明朝固原总兵,后被朝廷任命为山海关总兵和辽东巡抚的啊。”
贺锦说道:“咦?这就奇了怪了。如此明朝高官不在山海关对付皇太极,千里迢迢来到此处是几个意思嘛?”
杨麒说道:“将*有所不知,数年前,在宁远城和觉华岛之战中,当今朝廷怪老朽派兵增援不利,兴师问罪,将我一撸到底,在山海关无事可做,不久,老朽一气之下回到兰州,如今赋闲在家已经数十年矣。”
贺锦问道:“既然做了闲人,不在山海关待着,跑来兰州做甚?”
杨麒回答道:“回将*话,只因老朽之前一直在固原任总兵之职,家眷全部安置在兰州,前些年在外漂泊,居无定所,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老朽回来也算叶落归根了吧。”
贺锦又问道:“如今兰州城遍地战火,戒备森严,草木皆兵,你父子二人是如何逃出兰州城的?”
杨麒回答道:“将*所言极是,老朽和犬子乃化装成到*河背水之人,混在百姓们当中,从小水门出逃而来。”
贺锦接着问道:“你等深夜至此,意欲何为?”
杨麒说道:“老朽携犬子特来为将*攻克兰州城助一臂之力。”
贺锦闻听说道:“愿闻其详。”
杨麒说道:“将*自入甘以来,势如破竹,无人能敌,大顺王朝取而代之乃大势所趋,老朽曾力劝那个肃王朱识鋐、甘肃副总兵欧阳衮和王府左长史使张鼎放弃抵抗,献出城池,无奈三人十分愚忠,不肯就范,为此老朽差一点丢了性命。白天一战,将*指挥有方,攻势猛烈,明*死伤甚多,城防工事及城墙城门多处受损,如果战术得当,兰州城指日可破矣。”
贺锦见杨麒说话啰嗦,便打断他的话说道:“杨大人还是拣要紧的说吧。”
杨麒接着说道:“兰州城虽然兵多粮广,地势险要,点多线长,易守难攻,但是,将*可以利用兰州城防守上的疏漏和破绽来攻城啊。”
这个老贼绕了半天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贺锦接着问道:“你让本将*如何利用疏漏和破绽啊?”
杨麒说道:“兰州城内墙大部分用*土筑成,不是很牢固,将*可用火炮轰击,便可奏效。另外,老朽和犬子曾多次对防守小水门的明*进行策反,绝大部分明*包括王府的那些亲兵士气非常低落,早有放弃抵抗之意,况且小水门成天来*河取水的百姓不断,将*何不乘此良机,从小水门打开突破口呢。”
贺锦闻听,觉得杨麒说得在理,正要发话,田见秀却说道:“老头啰哩啰嗦半天,让本将*如何辨别真假啊?”
杨麒微微一笑说道:“将*不必多虑,老朽说的句句是实,如若不信,老朽和犬子愿为人质。”
这时贺锦问道:“杨大人千辛万苦,如此不遗余力,究竟有何图报?”
杨麒讪笑着说道:“老朽不图别的,待兰州城攻破之后,乞求将*将犬子安排担任兰州知府之职足矣。”
无利不起早,原来是这样啊。贺锦不动神色地问道:“令公子原来在何处闷声发大财啊?”
杨麒急忙说道:“犬子原来在金城关担任副巡司,金城关和镇远浮桥被将*攻破之后,现在协助王府亲兵防守着小水门。”
贺锦闻听,他仿佛看见杨小皇在金城关上来回奔跑,指手画脚,指挥着士兵向城下发射着火铳、弓箭和火炮,尽情射杀着自己的兄弟。他仿佛看见那金城关下遍地的尸体和镇远浮桥上成排倒下的士兵。他恨死了杀戮自己兄弟的这些明朝将领,在攻打兰州城时,他发誓要用无数颗明朝将领的脑袋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没想到,今天这对父子竟然会自投罗网。真是蛇鼠一窝的父子俩啊,就这怂样还当什么总兵、巡抚、副巡司呢?简直是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儿丢人,把明朝廷的脸都丢完了,就这怂样还“兰州知府足矣”,要我说砍了你两个的脑袋才能“足矣”。想到这里,他看着杨麒父子猥琐的做派,顿然心生杀机,拿起八仙桌上的三泡台茶碗,啪的一声摔个粉碎,然后指着杨麒父子厉声说道:“诸位听听,杨老儿这厮身为明朝高官,为了一己私利,竟敢卖主求荣,贪图富贵,实为世人所不齿。杨小皇这小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金城关大肆屠杀我兄弟,作为*人尚可理解,只是今日临阵脱逃,叛变朝廷,实为*人之耻辱,也是本将*最不能容忍之事,纵然你等提出的破城之计为我所用,但是,你等不忠不义,留下何用?来人呀,给本将*拉出去砍了。”
听到贺锦发话,*寿素带着士兵一拥而上,把瘫倒在地的杨麒父子五花大绑拎了出去。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呀!杨麒临出门的时候,挣扎着转过身大骂起来:“贺贼,你真是个卸磨杀驴、反复无常的杂怂,别看你今天飞扬跋扈,待我杨氏父子到了阴曹地府,定会变成厉*来索取你等狗命。”
在这生死危机之时,杨小皇竟然一改当初假装的猥琐模样,剑眉倒立,暴跳如雷,不待老爹骂完,接连把两个士兵踹翻在地上,上前一步大声骂道:“贺贼你个属狗脸的畜生,我父子诚心诚意帮你,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早知如此,老子应该带着兄弟们在小水门多杀几个反贼,就是力战而死,也算保全了大明*人的荣誉,如此窝窝囊囊地死在反贼之手,老子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寿素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先是抡起剑鞘,结结实实打在杨麒的背上,将杨麒打个趔趄,又使出全力抡圆了胳膊,一记耳光抽在杨小皇的脸上,打得杨小皇眼里冒着金星,口水在空中飞扬,接着又大声骂道:“怎么跟贺将*说话呢?一双苟且偷生之徒,死到临头了竟敢如此嚣张。”
杨麒父子全然不顾,依然破口大骂。见此情景,*寿素一把抓起桌上的一块抹布,嗤啦一声扯为两半,瞅准时机顺手塞住了两人的嘴巴,然后命令士兵推着杨麒父子出了院子,免得这俩小子当着众人的面辱骂领导,让领导下不了台。
处理完杨麒父子的事情之后,会议继续。
贺锦问田见秀:“田将*啊,*中火炮尚有多少?”
田见秀回答道:“启禀将*,加上金城关和*河南岸缴获的总计一百四十门火炮。”
贺锦点点头,扭头问刘师爷:“师爷是否掌握兰州城内还有多少潜伏的士兵啊?”
刘师爷扶了扶眼镜说道:“除了被抓被杀的,早先潜伏在兰州城里的士兵应该在一百人以上,具体数字都尉*寿素那儿应该有。”
贺锦正要说话时,处决完杨麒父子的*寿素应声进来说道:“启禀将*,原先一共混进兰州城一百六十名士兵,前天能够联系上的有一百四十一名。”
贺锦拍着手说道:“好呀,好呀,这些士兵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端起八仙桌上重新泡的三泡台喝了一口,接着全盘说出了自己的作战部署:“眼见天寒地冻又临近年关,西征行动才完成了半数,兰州初战损兵折将无数,缺医少药,后勤保障也面临考验,理应速战速决才是。因此,本将*决定,明日之战集中所有火炮,轰击兰州城,一旦城防工事和城墙、城门破坏之后,骑兵各个突破攻城。桥门外围防线由鲁将*采用“铁浮图”和“拐子马”的阵法突破后,在火炮的掩护下,进而攻取桥门,向纵深挺进。刘师爷连夜从小水门化装进城,秘密联络潜入城内的士兵,分头行动,焚烧明*城中所有*需粮仓,制造混乱,然后由刘师爷带着在小水门会合,*寿素带领一支人马策应小水门,以开城门为号,采取里应外合之战术一举占领小水门。”
众人领命,尽皆散去。
当天晚上,刘师爷用一根树枝当拐杖,带着一个士兵化装成父子俩来到了小水门。城楼上的明*看到城下站着两个人,便大声问道:“城下是人是*?半夜三更胆敢来此寻死?”
刘师爷仰着脖子回答道:“回兵爷话,老朽是人不是*啊,半夜三更不是寻死而是进城寻老伴儿的。”
城楼上的明*又问道:“老头身边何人啊?”
刘师爷回答道:“回兵爷话,此乃老朽犬子三儿。”
城楼上的明*接着问道:“这些天城内的百姓想着法子往城外跑,你等却半夜三更向城里来,究竟是几个意思?”
刘师爷一边装作咳嗽,一边说道:“兵爷有所不知,本来白天带着老伴儿和儿子乘乱逃出了兰州城,未曾想,半路上老伴儿跑丢了,寻了一路不见人影,估计老伴儿返回了城里。所以深夜到此,乞求兵爷行个方便,开了城门让老朽进城寻找吧。”
城楼上的兵爷嘿嘿嘿发着冷笑说道:“老头儿,你的故事编得很完美啊,以我看寻老伴儿是假,做探子才是真吧?”
刘师爷闻听,急忙拉着那个士兵跪在地上说道:“老朽天生胆小,兵爷可不敢开如此玩笑。再说了,谁见过这样老态龙钟之人吃兵粮,做探子的啊。”
说话间,城门缓缓打开了。紧接着从城门里出来三个士兵,其中一个打着灯笼照着刘师爷。只见刘师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拄着棍子佝偻着腰站在面前,身边的那个士兵满脸污垢,身穿光板皮袄,腰里系着一截草绳,可怜吧唧地站在刘师爷旁边,一副猥琐模样。这时,另外两个士兵过来对两人进行搜身,倒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只好厌恶地挥挥手,把刘师爷和那个士兵放进城来。
看着身后的城门缓缓紧闭,刘师爷长出一口气,这次多亏自己的岁数帮了大忙。他发出一声冷笑,拉着那个士兵迈着狗都撵不上的步子,不一会就隐没在巷子深处。
第二天一早,寒冷的空气中充斥着昨日战火浓浓的硝烟味,惨白的太阳怯生生地露出了脑袋,惊恐地窥视着兰州城。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兰州城又将是烈火硝烟,尸体遍野的一天。
经过刘师爷的连夜联络,潜入城内的那些士兵纷纷行动起来,开始四处放火,焚烧明*的粮仓、马厩和*需仓库,一时间兰州城内浓烟滚滚,人喊马嘶,爆炸声起伏不断,城内一下子大乱起来。
今日之战,贺锦拿出了全部家底。百十门火炮怒吼,一发发炮弹疾飞,尖厉的啸叫声早已淹没了瑟瑟的寒风声,耀眼的炮火阻断了太阳的视线,大地在颤抖,树木在摇晃,一波又一波的炮弹飞来,有的落在城墙下,有的打在城墙上,还有的击中了城防工事。那些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铁块、碎屑随即崩裂开来,将防守的明*炸得哭爹叫娘,血肉横飞,有的顿时毙命,有的飘飘荡荡纷纷跌下城墙。炮弹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城楼、城防工事连根拔起,木屑、碎石连同人的肢体在天空里飞舞,兰州城的上空硝烟弥漫,笼罩在一片火海当中。
桥门一带箭密如雨,弹似流星。鲁文彬亲自带着一千五百骑,组成“铁浮图”和“拐子马”的凌厉阵法,旌旗猎猎,杀声震天,浩浩荡荡向桥门的外围方向冲来。
欧阳衮见此阵势,微微一笑,破此阵老祖宗岳飞早有先例,难道老子怕你不成?他沉着冷静,命令士兵手持马扎刀、长斧和敌人对阵,利用“铁浮图”的马腿无法按上铁甲的弱点,只要砍断马腿,骑在马身上的士兵就要跌下马来,“拐子马”也就无法实施两翼包抄夹击。
欧阳衮提枪跃马,突入敌阵,左冲右突,往来冲杀,锐不可当。
这匹枣红色的战马伴随欧阳衮多年,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全身的皮毛发出缎子似的光芒。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它载着自己的主人,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奔驰得更加得意与骄傲起来,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不管前面有多少人马,依旧像疾风一样,风驰电掣般地卷了过去,冰冷的大地在颤抖着,时空的概念已不复存在,躲避不及的敌人一瞬间被踩为肉泥。
欧阳衮骑在马上,挥动利剑接连砍倒了数十个敌人,士兵们见长官身先士卒,不怕牺牲,顿觉勇气倍增,杀气骤升。他们呐喊着冲了出来,上砍敌人,下砍马腿,只要一匹马战马轰然倒地,用绳索连接在一起的另外两匹马也跟着倒地,后边的战马收势不住,竟然自相践踏起来,一时间人马大乱,跌落在地的敌人有的被明*杀死,有的被马踏成肉泥,死尸布满了原野,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鲁文彬看到,突入阵中的一个明*将领骁勇无比,十分了得,想必这个人就是甘肃的副总兵欧阳衮了。谢天谢地啊!报仇雪耻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从箭袋里摸出一支箭来,紧咬钢牙,弯弓搭箭,用力向欧阳衮射去,只听嗖的一声,正在全力杀敌的欧阳衮未曾防备,就在他挥剑砍向一个敌*的时候,鲁文彬射出的这一箭正中欧阳衮的门面,欧阳衮大叫一声,下意识用双手捂脸的同时,顺势用尽全力掷出手中的长剑。
这是欧阳衮生命里的最后一掷。只见一道凌厉的寒光在空中飞舞,先是越过三个步兵的脑袋,又接连削掉三个骑兵的耳朵,那支长剑竟然准确无误地飞向了鲁文彬。情急之下,骑在马上的鲁文彬,身形一闪躲到了一个骑兵的后面,只听“妈呀”一声惨叫,那支长剑便穿过那个骑兵的喉咙还不罢休,把鲁文彬头盔上的大红缨子齐刷刷地斩断了,看着头盔上的大红缨子飘飘荡荡洒落在地上,鲁文彬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欧阳衮跌下马来,还来不及挣扎起身,只喊出一句:“苍天不公,吾命休矣!”刹那间,就被那些受惊的马儿踏成了肉泥。此时,一阵乱箭又射向欧阳衮的那匹坐骑,只见那马儿挺身而立,仰天长鸣,发出一阵咴咴咴的哀鸣声,在空中塑造出一个悲壮巍峨的造型之后,便轰然倒地,抽搐着四肢而亡,汩汩喷射的鲜血和欧阳衮的鲜血融合在一起,在这冰天雪地里冒着丝丝热气。
正在奋勇杀敌的明*看到自己的长官命丧*泉,纷纷向桥门退去。鲁文彬看到外围防线已经突破,便挥剑催动大*向桥门紧逼过来。为了接应溃退的明*,这时桥门的城门徐徐打开,明*一窝蜂地涌进城来,鲁文彬抓住时机,带领士兵呐喊着一起冲了过来。此时,关闭城门已经来不及了,鲁文彬的人马和溃退到城里的明*搅和在一起,马踏刀砍,箭射铳打,明*死伤大半,各自在城里乱窜,四散逃命去了。
此时,一阵又一阵猛烈的炮火,早已将桥门上的城楼和城防工事炸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坚守桥门的士兵死伤无数。鲁文彬指挥大*一窝蜂冲上了城楼,将那些散兵游勇尽数砍杀,剩下的四散逃窜,桥门终于被攻破了。
在火炮的掩护下,*寿素带着一支人马猛攻小水门。明*躲在城楼和垛口上拼死抵抗,他们把檑木、滚石不断推到城下,然后用弓箭、火铳猛烈射击,*寿素这一路人马,竟然一时近前不得。正在这时,城内的刘师爷带着潜伏到城里的百十个士兵携带兵刃赶到了小水门,从步阶上迅速登上城墙。城墙上的明*突然发现背后出现一支人马,正待转身反击,只听刘师爷挥着手大声说道:“兄弟们莫慌,兄弟们莫慌,现在兰州城的八大城门均已攻克,区区小水门又能撑到几时?何况杨麒杨大人还有杨小皇早已归顺贺锦将*了,兄弟们不如逃命去吧。”
这时,昨晚曾经见过刘师爷的一名士兵惊奇地问道:“咦?这不正是昨晚进城找老伴儿的那个老头吗?”
刘师爷哈哈哈地笑着说道:“我乃贺锦将*麾下刘师爷是耶,昨晚进城找什么老伴儿,那是给兄弟们找活路去了。”
守城的士兵们闻听,心想,八大城门已经被贺锦攻克,况且像杨麒那么大的官员都投降了,还守个什么城呀。于是,众人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一个个失*落魄地冲下城墙,自顾四散逃命而去。
刘师爷看着四散奔逃的明*,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露出得意的笑。他随即命令士兵打开城门,城外的*寿素指挥士兵蜂拥进入小水门。刘师爷和*寿素用最小的代价把小水门收入囊中之后,顺着街道继续追杀四散溃逃的明*。
这一场惨烈的炮击终于收到了效果。在连续攻下桥门和小水门之后,安定门和天堑门等重要城门随即被攻破,田见秀指挥着士兵蜂拥入城,向纵深扩大战果。这时,防守其他城门的士兵倒戈哗变,和城内的百姓一起,纷纷打开迎恩门、新关门、南稍门、小稍门和西稍门,迎接贺锦大*入城,一时间城内到处是四散奔逃的明*,兰州城内尸体遍野,血流成河,处处呈现出一派惨不忍睹的景象,整个战役的局面已经表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从城内着火,炮声响起的那一刻起,张鼎已经成了最忙的人。他代王爷传令救火,还要掌握各城门的*情,并且向王爷一次接一次的汇报战况。城内各处*需仓库失火、桥门失守、小水门失守、安定门失守、天堑门失守……每一座城门的失守好似一击又一击重锤,结结实实敲打着王爷的那颗玻璃心,每一个不祥的消息把王爷变成了最苦恼的人,他感到六神无主,大势已去,一屁股坐在王府承运殿的地板上,喘着粗气,瘫在那里直发愣。
贺锦催动三*从桥门、小水门、安定门和天堑门蜂拥入城。贺锦策马飞奔,挥剑接连砍到了三个正在逃命的明*,然后命令士兵大开杀戒,只要见着穿盔甲的,不管是明*的士兵还是将领一律格杀勿论,他要用明*的鲜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
在一些主要街道上,明*设置了大量障碍物,并且洒满了铁蒺藜。稍有不慎,贺锦的骑兵便会人仰马翻。贺锦的一队士兵进入一处气势恢宏,不知道是衙门还是暴发户的宅院里,迎面矗立着一块写着“忠孝仁义礼智信”的照壁。此时,那面巨大的照壁却轰然倒塌了,数十个士兵被压在瓦砾下面,待大家七手八脚挖出来时,早已气绝身亡,气得贺锦心里直骂娘。
“照壁”,流行于明朝时期,一般是指修建在大门内的屏蔽物,依据大门建造规模,修建的“照壁”也大小不等。人们认为,那些妖魔*怪造访人们的住宅时,只会走直线,不会拐弯。鉴于此种情况,人们往往在大门内修上一堵墙,等于给妖魔*怪布下了迷*阵,可保佑家人及牲畜安康。所以,“照壁”在风水学里面又称“影壁”或者“屏风墙”,古人又称之为“萧墙”,中国有句成语叫“祸起萧墙”就是这么来的。
兰州城终于被攻破了,可是王爷却不见了踪影。贺锦命令鲁文彬带领一支人马前往肃王府捉拿王爷。同时,号令士兵在全城开展大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可恨的肃王挖出来,活捉肃王者,赏银五十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在这时,来了三个小伙子,自告奋勇地要求给鲁文彬带路,前往肃王府捉拿王爷。鲁文彬闻听,大喜过望,有了这三个向导,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节省了许多时间,便带着人马一路高喊“活捉肃王,贺将*重赏”的口号,浩浩荡荡前往肃王府而去,沿街瞧热闹的人们尾随着一同前往。在这些百姓的眼里,肃王府很近,却又很遥远;肃王府很显眼,却又很神秘。几百年来,他们,包括他们的父辈们,平时只能远远望着豪华气派的肃王府,无数次猜想着肃王府里面的种种情景,今天倒要亲眼看看肃王府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么问题来了。对于这个肃王,贺锦的士兵谁也没有见过长什么模样。假如此时王爷乔装打扮一番,与你走个对面也未必认得出来。其实,在这一点上多亏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刘师爷。他早就指示先前潜入到城里的士兵,以给王爷拜寿为名,花了大把的银子,让曾经给王爷画过肖像的一位画师,一口气画了十几幅王爷的肖像,并从兰州城里偷偷带了出来,命令士兵张贴在*营的醒目处,要求将领和士兵就是不睡觉、不吃饭也要死记硬背下来,牢牢记住王爷的模样。这样一来,王爷的形象便在每个士兵的心里扎下了根。
兰州城攻破之后,贺锦的各路人马俘虏了太多的明*。按照规定,三品以上的明朝官员俘获后全部交由大顺朝廷审问,以获取更多的情报资源。这样一来,除了四散逃走的,最为遭殃的就是拼死抵抗的那些中下级*官、士兵以及肃王府剩下的将*、护卫了,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字——死!贺锦下令将这些捕获的俘虏全部五花大绑,押到位于雁滩的刑场里一律处死。
早在榆中县城。在一次闲聊的过程当中,榆中知县告诉鲁文彬这样一件趣事:说在兰州报复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请人喝酒,喝出他的原形,喝大他的灵*,使其变成一堆“烂葬”。在兰州话里,“烂藏”就是“人渣”的意思。
今天,鲁文彬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行刑那天,万人空巷。人们争先恐后,都想看看贺锦是如何处死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爷的。只见一大溜俘虏用草绳串联起来,士兵在两侧押着,鲁文彬亲自担任监斩官在后面压阵,在经过一处叫作“碎碗居”的一个酒馆门口时,鲁文彬下令停了下来。
所谓“碎碗居”,是那个时候专门为死刑犯服务的一个量身打造的酒馆,酒馆的大门两侧刻着一副对联,黑色的魏碑体在阳光下显得颇为刺眼:
生也罢死也罢喝罢
饭不管水不管酒管
横批是:
你来了吗
据说,在行刑前一天,这个酒馆的老板得到了贺锦士兵的口头通知:搭席棚,备酒水,勿外传,后付款。
根据以往的惯例,酒馆的老板会命令伙计给草绳绑着的死刑犯们每人灌下一碗“断头酒”之后,随即将空碗摔得粉碎。这种“断头酒”用烈性白酒和*酒勾兑而成,一海碗勾兑酒下去,顿觉五脏六腑似烈火燃烧,不多时,那些准备上刑场受死的人们,一个个面色潮红,脚步踉跄,大脑断片儿,失去记忆,迷迷糊糊全然忘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情况。
到达刑场之后,监斩官鲁文彬看着这些曾经大肆杀戮过自己兄弟们的明*俘虏们,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鲁文彬看着这些已经变成自己盘中之肉,笼中之鸟的俘虏,一个个站立不稳、失*落魄的样子,便高声说道:“时辰已到,行刑开始。”
鲁文彬话音刚落,早已立等不及的刽子手们一个个双目圆睁,青筋暴起,鼓着腮帮子手起刀落,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就见人头接二连三地滚落在地上,接着脖子上冒出一股接着一股的鲜血,刹那间喷射到空中,随即变成一阵血雨飘飘洒洒落到地上。观望的人群中,胆小的捂着眼睛发出“妈呀、妈呀”的惊叫,胆大的拍着双手喊着“好啊、好啊”的感叹。
那一天,在鲁文彬的监督之下,一共杀掉了三百八十四名曾经抵抗过自己的明*和王府的中下级*官以及士兵。他命人用炸药炸开*河冰面,把一具具无头尸体一个接一个塞到冰窟窿里,直到塞满为止。他要让这些曾经屠杀过自己兄弟的敌人尸首来个彻底分离,灵*四处游荡,永远没有归期。那几天,透过*河的冰层,*河的水都是红颜色的。那些天,有的尸体被直接塞入*河的冰窟窿里,顺流而下,有的则横七竖八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这样过了没有几天,居住在刑场附近的人们,都在暗地里传说着三个灵异事件。
第一个灵异事件说的是,刑场附近有一家药店,平常专门卖一些专治感冒发烧的日常用药,还卖一些丸散丹膏、人参鹿茸、创伤灵帖之类的药材药膏。那几天每到半夜,总有人拍打着药店的门板要求卖一些专治外伤的药物,来人不说话,扔下几张大明宝钞,拿起药包扭头便走,出门却不见了人影。等到天亮之后,老板拿起大明宝钞仔细一看,这些纸币哪里是什么大明宝钞,分明却是一张一张的冥币。药店老板害怕,店里的伙计更为胆小,两人商议之后一起计划搬到别处去谋生。没曾想,当天夜里有“人”在药店的大门上贴了一张字条:
搬往他处,
命可休矣。
躲不过又惹不起,药店老板无可奈何,决定来个破财消灾吧。便吩咐伙计每天晚上预备一些专治刀伤的药物放在店门之外,任半夜买药之“人”免费拿去使用,日久天长,竟然相安无事。
第二个灵异事件说的是,在距离刑场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裁缝店,夫妻二人靠给住在附近的人们制作衣服、缝缝补补过日子,虽然赚不了大钱,发不了大财,过小日子倒也衣食无忧。鲁文彬处决犯人的第二天深夜,正在熟睡中的裁缝夫妻被一阵窸窸窣窸的声音惊醒了,怕是裁缝店里进来贼了。生性胆小的裁缝夫妇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只好缩在被窝里自我安慰:偷吧,偷吧,店里除了一些针头线脑,还有一点米面油粮,剩下的就是锅碗瓢盆和一口装水的大缸,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要贼人不伤害自己的性命,一切随他去吧。没想到,那个贼人进店里不一会就走了,裁缝夫妻哆哆嗦嗦起身下床关上了店门,摸着咚咚乱跳的胸口,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裁缝夫妻查看店里的所有物品,发现并没有失窃任何东西。就在夫妻二人一边骂着笨贼偷到了穷人家,一边准备干活的时候,他们发现放在工作台上的针线筐却不见了。正在纳闷之际,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叫,裁缝店丈夫跑出门外,发现一大群人正往刑场那边跑了过去,他随即加入到人群当中也想瞧瞧热闹。到了刑场一看,一股凉气从脚心升起,当即吓个半死。原来自家的针线筐撂在那些尸体中间,那些尸体的头颅不知被何人用针线缝在了一起,脖子上密密麻麻的针线煞是扎眼,有一具尸体的右手中还捏着一根已经穿好了黑线的钢针。看着眼前的一切,裁缝丈夫大叫一声昏死过去。瞧热闹的人群已经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于是七手八脚帮忙把裁缝丈夫抬回家中。自此,裁缝大病一场,好不容易痊愈了,便带着媳妇到别处谋生去了。
第三个灵异事件说的是,那几天每到半夜时分,“*河*峡”的“煤球”贾丘山总能听到“救命”、“救命”的呼喊声。他带上两个伙计穿上衣服,打着灯笼赶到呼喊的地方却发现,透过冰面望去,*河的这个回水湾里全是满满的无头尸体,随着波涛微微蠕动着,贾丘山浑身一激灵,妈妈的,这明显是摊上邪事的节奏。
第二天,他去了一座道观,对跟他关系要好的道长说了此事。道长当即用朱砂画了三道符,让他贴在房门的背后。当晚呼救声倒是没有听见,可是早上起来却发现,*河结冰之后,本来停靠在岸边打捞尸体的木船却不见了,丢掉了吃饭谋生的家伙等于要掉了贾丘山的命根子。爱财如命的贾丘山怪小伙计没有把木船固定好看守好,估计被贼人偷走了,于是把那两个伙计一顿暴打之后,又买了一只旧木船。当晚,贾丘山和两个小伙计亲自把木船抬到房门口捆绑结实之后,确认没有问题了,才放心地回去睡觉。
也许是白天劳累的缘故,三人一觉睡到大天亮。一大早,贾丘山和那两个小伙计起床一看,那只新买的木船又不见了踪影。望着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贾丘山好似被无影点穴手点准了穴位一般,愣在那里不作声了。两个伙计昨天挨了暴揍,此时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心里嘀咕道:你个老杂怂,看这次还揍谁呢?
当晚,贾丘山带上两个伙计,决定彻底探个究竟。他把白天又新买的一只旧木船栓结实,带上两个伙计藏在离木船不远处的一块岩石后面,一边吃着辣椒驱赶阵阵困意,一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情况。三更时分,随着噼里啪啦冰面的破裂声,只见从回水湾方向走来一群黑影,一个个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的样子。三人屏着气仔细一瞧,那些黑影却个个没有脑袋。只见他们涌向木船后,随着一阵咔咔咔的巨大响声过后,眨眼间,那只木船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那些无头尸体一个个抱着木板走向*河边,接连“噗通噗通”跳进水里,然后趴在木板上,一个接一个顺流而去。看着这惊恐的一幕,贾丘山和那两个伙计一起大叫着四散奔逃。第二天,两个伙计竟然不辞而别,离开贾丘山到别处谋生去了,贾丘山则受到惊吓,一病不起,不几日便暴毙身亡了。
兰州城攻克以后,贺锦觉得都尉*寿素虽然级别和层次都不算太高,但是此人有勇有谋,眼里有活,心里成事,随即任命*寿素为兰州知府,全权主*兰州**事务。
正可谓:
*河天险奈我何?
红夷大炮竞风流。
End
待续第二十三章放下宝剑我扛着你跑
本文选自《最后一位肃王》唐兴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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